候鸟保护：照亮“天空精灵”迁徙路

逐风蹁跹，振翅高飞(zhènchìgāofēi)。候鸟，堪称“空中旅行家”，它们(tāmen)跨越千山万水，于季节更迭间勾勒出灵动的生命轨迹，在自然的壮丽史诗里书写着生意盎然的篇章。为守护这份生机(shēngjī)与(yǔ)灵动，无数身影(shēnyǐng)深耕于候鸟保护与研究领域，用无尽的热爱与坚守，照亮这些“天空精灵”的迁徙路。 今年5月10日是世界候鸟日。我们邀请4位参与候鸟保护的(de)一线工作者，分享他们在候鸟保护中(zhōng)的实践与思考。 讲述人：江西余干县公安局康垦鄱阳湖渔鸟生态保护(bǎohù)派出所民警 张世恩(zhāngshìēn) 站在鄱阳湖边(biān)的(de)草洲上，看着成群的白鹤(báihè)掠过天际，这些年与(yǔ)“天空精灵”相处的点滴历历在目。今年是渔鸟派出所成立的第四年，也是我在这里工作的第四年。从打击非法捕捞的“水上卫士”，到守护鱼鸟的“生态警察”，如今，我的角色不仅仅是执法者，更是“生命通道(tōngdào)”的筑路人。 2021年2月，我们所作为(zuòwéi)全国首个以“渔鸟”命名的派出所挂牌成立。随着长江“十年禁渔(jìnyú)”启动，鄱阳湖面临新的挑战：候鸟栖息地与人类活动区域重叠(chóngdié)，生态(shēngtài)保护需要更专业、专门的队伍。62公里湖岸线、640平方公里水域，渔鸟派出所成为构筑人、鸟、鱼和谐共生家园的守护者(shǒuhùzhě)。 巡湖是我们的基本(jīběn)工作。由于湖岸线长、水域面积大，光靠(guāngkào)人力巡湖，实在盯不过来。后来，县里加大投入建成“智慧鄱阳湖”生态管控平台，7架(jià)光电设备、4座无人机场、463路监控织成天网(tiānwǎng)。一旦(yídàn)系统预警显示湖面有可疑船只，公安、渔政联动，十(shí)来分钟就能到达现场。通过高空瞭望镜头，我们还能清晰看到15公里外候鸟的觅食状态，仿佛长了“千里眼”。 4年来，我们救助了22只野生动物，包括21只候鸟和1只麂。记得在(zài)一个冬夜，我们接到群众举报：有人(yǒurén)在湖区架设捕鸟网。我们在齐膝深的泥沼里摸索了2个多小时，终于找到(zhǎodào)了3张长达20多米的捕鸟网，网上挂着3只奄奄一息的白琵鹭(pílù)。我用棉警服裹着鸟儿，带回派出所的临时(línshí)救助站，给它们喂葡萄糖水，用吹风机慢慢烘干羽毛(yǔmáo)……凌晨4点，当最后一只白琵鹭终于抬起头时(tóushí)，我们悬着的心终于踏实了——这一夜的辛苦，值得！ 我们还办过候鸟“幼儿园”。去年冬天(dōngtiān)，我们巡湖时发现了4只小天鹅幼鸟，它们可能是在迁徙中与父母走散了。我立即(lìjí)联系相关部门，在湖边圈出一块安全水域，每天投放玉米、水草。令人惊喜的是，附近的成年天鹅群主动当起(dāngqǐ)了“保姆”，带着这些小天鹅觅食。2个月后，这群“幼儿园小朋友(xiǎopéngyǒu)”终于跟上大部队北飞(běifēi)。 今年年初，一只受伤的东方白鹳(báiguàn)成了(le)我们的“特殊客人”。它在康山水域被渔网(yúwǎng)缠住，左翼严重受伤。我们请来省里的专家诊治，每天记录它的恢复情况。这只白鹳熟悉环境后，和人特别亲近，康复期间经常跟着巡湖的快艇“遛弯儿”。放归那天，它在空中盘旋(pánxuán)了3圈才离开，像是在跟我们道别(dàobié)。 近年来，鄱阳湖生态环境越来越(yuèláiyuè)好，来这里安家的候鸟也越来越多。余干公安通过在微信群宣传护鸟知识、走进学校开展“小候鸟课堂”等做法，让护鸟渐渐变成(biànchéng)大家生活中(zhōng)的一部分。过去，有些渔民(yúmín)觉得鸟抢了鱼，现在可不一样了，不少退捕(tuìbǔ)渔民成了护鸟志愿者(zhìyuànzhě)，昔日的“捕鸟能手”老周就是其中一个。他熟悉每处候鸟栖息地，给保护工作提供了不少帮助，去年还协助我们救了2只灰鹤。 湖是大家的(de)，鸟也是。你看，夕阳西下，鹤群掠过金色的湖面，这就是我心中最美的风景。我们守住的不仅是鸟，更是(gèngshì)咱鄱阳湖的魂。 AI加持下，更多“新朋友”跨越山河(shānhé) 讲述人(rén)：云南昆明市滇池高原湖泊研究院工程师 张志中 滇池是东亚—澳大利西亚候鸟迁飞通道上众多候鸟的重要(zhòngyào)越冬地或迁徙途中的“驿站”。初冬时节，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，滇池湖面(húmiàn)(húmiàn)就会传来红嘴鸥的鸣叫声。等到春回大地(chūnhuídàdì)，气温渐暖，红嘴鸥们告别昆明，开启北迁(běiqiān)之旅。5月初，在滇池海埂东码头，我们还能见到一小群逗留的红嘴鸥，它们或在湖面嬉戏，或于蓝天翱翔…… 作为(zuòwéi)昆明市滇池高原湖泊研究院的一员，我见证了(le)科技对候鸟观测与保护的帮助。滇池这片水域，正逐渐成为东亚—澳大利西亚迁飞通道上的科技护鸟(hùniǎo)样板。 观测鸟类(niǎolèi)该用(gāiyòng)什么工具？或许大家第一个想到的(de)是望远镜(wàngyuǎnjìng)。前些年，我们的观测工作确实离不开它。如今(rújīn)我们用上了更加智慧的方式。你看，在AI智慧鸟类观测系统中，高清摄像机和麦克风正在滇池几片(jǐpiàn)示范区域实时捕捉着鸟群动态。借助AI技术，我们不仅能轻松识别影像中的鸟类、用声纹图谱系统实现“闻声识鸟”，甚至还能辨认幼鸟羽毛的渐变纹理和色斑。 值得一提的是，用无人机巡航采集影像，帮助我们提升了工作效率。无人机以(yǐ)80米左右的巡航高度掠过水面，在较短时间内就能完成繁杂的密集鸟群数量统计任务。这些数据同步到观测(guāncè)系统后(hòu)，经过简单的自动分析，可以(kěyǐ)揭示部分鸟类活动规律。2024年，我们通过这一整套系统的连续观测，基本掌握了红嘴鸥抵达和飞离滇池草海南部水域的具体时间。AI技术的合理应用(yìngyòng)，有效(yǒuxiào)提高了滇池鸟类多样性监测效率，为滇池迁飞通道(tōngdào)候鸟的观测与研究提供了关键线索。 借助无人机巡航(xúnháng)，我们还有望提高劝导工作效率(gōngzuòxiàolǜ)，对不文明观鸟行为说“不”。此外，无人机从空中拍摄的海鸥密集种群的影像资料，也能帮助(bāngzhù)大众更直观地了解(liǎojiě)鸟类的集群活动，将尊重野生动物自主活动的观念融入日常。 接下来，我们计划在滇池周边新(xīn)增鸟类智能(néng)观测点，并与全国其他鸟类智能观测点开展交流学习。期待未来，我们能通过智慧观测系统，发现更多“新朋友”跨越(kuàyuè)山河，飞达滇池。 十年如一日(shíniánrúyīrì)守候“老朋友” 讲述人：湖南桂东县林业局南风坳(ào)候鸟保护站护鸟员 熊福良 南风坳位于湖南、江西两省交界处，是内陆第二大(dà)鸟类迁徙通道。每年春秋(chūnqiū)两季，成千上万只候鸟从这里(zhèlǐ)南迁北返。自打2014年加入“湘赣两省千年鸟道护鸟红色联盟”，十年间，我再(zài)没离开过山林里的这群“老朋友”。 刚入行那年，我与其他队员巡山，凌晨两三点打着手电筒穿行在(zài)山林中，露水把裤腿浸得透湿。突然，头顶传来“啾啾”声，我抬头望去(wàngqù)，月光下，一群白鹭正扇动着洁白的翅膀掠过(lüèguò)树梢。队员轻声告诉我：“它们飞了几千公里，咱得护好(hǎo)这一程！” 从那以后，我把每种鸟的叫声、迁徙时间和(hé)栖息地都细细地记在(zài)小本子(běnzi)上。白鹭喜欢在稻田、河岸处成散群进食，相思鸟喜欢吃昆虫及植物的果实和种子…… 2017年冬天，我(wǒ)巡山到土地(tǔdì)池时，一只被露水(lùshuǐ)打湿羽毛的白鹭落在(zài)我肩上。它蜷缩着，羽毛被冰水黏成一团，爪子紧紧抓着我的肩膀。我知道它累了，赶紧从口袋中掏出米粒喂它，用干毛巾为(wèi)它擦拭羽毛。当它扑棱着翅膀飞向天空时，当它回眸与我对视时，当它发出清亮的啼叫时……我忽然觉得自己和这个生灵之间有了一种默契。 2023年10月10日晚，护鸟站值班室外一片漆黑。21时左右，窗玻璃哐当一声，我们赶紧出门查看，发现一只夜鸢伏在地(dì)上，一动不动。我小心翼翼地把它捧进值班室，坐在烤火(kǎohuǒ)炉前给它喂(wèi)水，和它聊天(liáotiān)。渐渐地，它开始慢慢挪动，嘴里还“啾啾”叫着，似在道谢。半小时后，夜鸢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，展翅飞向天空(tiānkōng)。 这些年，护鸟(hùniǎo)站不断发展壮大，护鸟站所在的青竹村也随之变了模样。山林里(lǐ)装上了20多个高清摄像头，建起了观鸟台、科普馆，还为一些珍稀鸟类戴上了GPS追踪器。每到迁徙季，许多观鸟爱好者带着相机慕名而来，一群群中小学生来这里研学(yánxué)，来自(láizì)天南海北的游客在这儿(zhèér)享受着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美好时光。一位来自长沙的游客常常在微信(wēixìn)上问我：“老熊，过往的鸟多不？我要带人来观鸟、住民宿、品(pǐn)桂东美食。” 一拨(yībō)拨候鸟来了又走，走了又来，在这片山林里(lǐ)，我度过了十年“人鸟共生”的光阴。如今，我已过花甲之年，每当爬上土地池，看着绵绵青山，听(tīng)着声声鸟鸣，望着山脚下错落有致的百余家民宿，就感觉(gǎnjué)自己依然年轻。站在护鸟站前，我等候着我的“老朋友”…… 为(wèi)候鸟打造舒适“服务区” 讲述人：天津七里海湿地自然保护区(zìránbǎohùqū)工作人员 韩克武 天津七里海湿地自然保护区是(shì)东亚—澳大利西亚候鸟迁徙(qiānxǐ)路线上的重要枢纽，也是众多候鸟首选的“服务区”，每年有近50万只候鸟在此迁徙过境。可(kě)在多年前，因为水量减少，生态严重退化，候鸟路过(lùguò)这里时，只能失望离去。 2017年，我们在宁河区政府的(de)支持(zhīchí)下，对七里海湿地自然保护区进行了全方位的生态修复。这几年，通过(tōngguò)更新改造水坝，疏通补水线路，形成了相互连通的三级(sānjí)水体，可随时向湿地内部补充(bǔchōng)水源。保护区的湿地水域覆盖面积增长50%，水质大幅提高，生态功能得到有效恢复，植被扩面增长3万亩。 在(zài)改善湿地(dì)生态大环境的同时，我们还在“服务区”里为候鸟准备了舒适(shūshì)的休憩场所。我们打造了100个生境岛、1万多亩浅水区，不同的鸟类有了理想的栖息地、觅食地和繁衍地。 过境的游禽、涉禽，生境各不相同。比如，天鹅喜爱的水位在(zài)30厘米左右，而黑尾塍鹬等旅鸟仅需10厘米。自2019年(nián)开始，我们(men)每年秋季都会利用水利设施和保护区的地势差异，科学调控水位，打造多样化的浅滩环境。我们还会根据(gēnjù)迁徙季候鸟的行进特点，对水位进行动态调节，让鸟类“朋友们”在七里海“住”得舒心(shūxīn)。 现在的(de)(de)七里海湿地自然保护区，鸟还巢、水复清(qīng)、芦花飞。鸟类品种也由10年前的182种增加到258种，数量由20万只增加到50万只。曾经消失10多年的震旦鸦雀、文须雀、北长尾山雀、黑天鹅、黑嘴琵鹭等，纷纷重返七里海。这个变化(biànhuà)，真是让人欣喜不已。 去年，我们推出(tuīchū)了天津(tiānjīn)首个“天空地”一体化监测系统，引入动物AI智能识别、物联网(liánwǎng)技术，整合域内90余套(yútào)监测设备，打造了生物多样性监测平台，实现湿地核心区内动植物、人类活动、生态环境等要素全天候、立体化监测。 截至今年5月初，已有25万只候鸟过境七里海(lǐhǎi)湿地，远超历史同期水平。看来(lái)，越来越多的鸟儿认可(rènkě)我们这个“服务区”了。相信未来，还会有更多候鸟来七里海“做客”。 在天津七里海湿地(shīdì)自然保护区拍摄的候鸟。新华社发 红胁绣眼鸟(yǎnniǎo)在山东济南森林公园采食浆果。新华社发 贵州草海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内拍摄的越冬候鸟。新华社(xīnhuáshè)发 黑鹳在河北平山县境内的(de)冶河湿地嬉戏。新华社发 上海崇明东滩鸟类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内(nèi)，护鸟员在(zài)查看候鸟。新华社发 在黑龙江抚远市沿江公园湿地(shīdì)，一群东方白鹳在冰面(bīngmiàn)上休息。新华社发 （项目团队：光明日报记者 郝泽华、周梦爽、李玉兰、王洋、胡晓军、徐鑫雨、禹(yǔ)爱华、龙军、王艺钊(wángyìzhāo) 光明日报通讯员 薛静迪、郭建东(guōjiàndōng)） 《光明日报》（2025年(nián)05月09日 07版） 来源(láiyuán)：光明网-《光明日报》